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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其仁:好的创新“场”是这样吸引人的

2016-09-26 14:36:23 来源:北京日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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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周其仁

    城市就是密度,就是聚集。这次去美国游学的时候发现,科技创新比一般城市更加高密度。站在中国的立场上,我们要看哪些东西我们有,哪些东西我们没有,到底差在什么地方。

    硅谷的核心就是斯坦福大学,波士顿走廊的核心就是麻省理工。美国大学的房子里有一堆牛人,中国这里也有。区别在于,像麻省理工这样的学校比我们对人的投资更多。他们每年研发预算很多,其中部分是企业捐的,而我们国家大学每年的研发资金却差很多。在美国好的大学里,师生互动频率很高。同时,老师带着博士生全世界走,哪个地方有意思,只要报上名字带着就去了,博士生领着硕士生走,硕士生领着本科生走。

    有人说中国有雄厚的资本,但其实往人身上投钱却差得很远,培养人的“厚度”远远不够。很多事情看一看、现场听一听就不一样,但中国有多少学生有这个条件?中国大学与美国大学相比,有老师、有学生、有研发、有支持研发的人和机构、有国家投入、有校友捐赠或公司捐赠,这些环节几乎都是一样的,但后面一个环节就不同了。研究出来以后怎么办?再下一步就是要用专利,可以依靠专利排他性地实现发明创造的收益。

    麻省理工在1960年代就做了很多在大学层面的尝试,得出了一些把这一块资源激活的经验。这些经验反映到议员那里去,最后有了《拜杜法案》。由于这个法案的推行,最后大概6900家公司放在马萨诸塞州,成为了整个马萨诸塞州经济的发动机。此后,出现了新的角色,叫专利转换办公室。这些办公室的人整天在大学里面转来转去。他们也不是科学家,也不完全是商人,而是负责帮助科学家申请专利和推动专利商业化的专家。专利带来的利益,有三分之一归专利转换办公室,他们拿到钱再去申请专利,拿到更多的钱,这样整个技术转换的格局就不一样了。我们大学里面有这样的人吗?没有。我们缺的是制度,而没有制度的原因是没有人把制度做出来。

    在参观过程中,我们看到了“专利墙”,而专利背后是一套关于专利保护的法律。你用五年或者八年来研发,只要干出头来,任何人都要给你付费。没有这个信念,谁会把五年、八年的时间往里放?风险资本怎么敢往里投?有了核心大学给企业的专利,围绕这个专利可以再开发更多专利。

    但光有专利还不行,产业界怎么判断?市场怎么判断?这是另外一个环节。不是所有专利都能赚钱,要有人掂量、评估、检验、尝试。我们在游学过程中就看到有企业联合会,驻扎在麻省理工,从市场产业生产的角度评估哪些专利更有机会变成产品,但我们这里好像就没有这样的组织。

    美国科技创新力量大,原因在于它已经形成了一个生态。房子是同样的,校区是同样的,都叫大学,但他们那里的活动却很不一样,差别很大。对我们大学在整个社会当中的连接方式,真要重新反省。

    简单地说,运用一个新的原理解决有市场前景的问题,就叫科技创新。在我看来:第一,要有原创性的想法,原理就是一个想法,就是关于因果联系的猜测,有了原理能不能用,后面要有一组支撑性的技术。

    另外,不能指望科学创新遍布整个国家,所有这些元素只能在空间上集中到非常小的地方来,高密度、高浓度,要形成一个场。不光是每个元素很优秀,而且要每个元素进入到这个场里互相作用。

    我们这次游学发现:“场”是比单个元素重要的力量,这个“场”一定不能太大。反应堆、熔炉、高压、高温要凑到一起,要高频互动。温度非常重要,如果不在一个群里面集聚起来、凑到一起,好多潜在的力量是发挥不出来的。这里头最重要的生产力,不是单个人多聪明、多厉害,而是形成的那个氛围。

    古人讲:“积土成山,风雨兴焉;积水成渊,蛟龙生焉”。什么叫创新?就是“无中生有”。“无中生有”的条件是什么?想法再往前走一步,最后怎么变成产品?这里有大量的道理值得研究。把想做事的人聚在一起,形成氛围,就可以发展,这是知识驱动、知识外溢的经济发展。

    一个适合人才发展的地方是怎么形成的?研究城市,研究到最后就是这个问题。

    (作者为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教授)

责任编辑:孙明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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